文：刘培林，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注：本文为作者在第九十一次博智宏观月度例会发言内容
第一，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加快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我一直呼吁把这其中“农业”两个字删掉，改为加快推进“转移人口市民化”。这并不是不重视农业转移人口，而是想强调不能忽视大中专毕业生市民化问题。现在有许多大中专毕业生是城市户口，户籍人口城镇化率和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都是计入这些毕业生的。尽管如此，这些毕业生中有很大部分并没有享受到城市公共服务。现在落户条件固然比以前放宽了，中小城市大中专学生可以落户了，但现在还是有很多愿意在一线大城市生活，却不能落户，享受城市公共服务的毕业生。我们每个人身边可能都有这样的亲友就是这种毕业生：他们在大城市有比较稳定的工作，也能交社保，但由于没有所在大城市的户口，他们就很难做长期留在大城市的打算。现在有不少案例，其中有北大毕业的夫妇在北京打拼了多少年仍然落不了户，这肯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这些毕业生人力资本水平高，更有能力在大城市长期就业居住。所以，解决流动人口市民化问题，首先应该针对这些毕业生。解决好处于流动状态的大中专毕业生市民化问题，有利于改善人力资本配置效率，扩大总需求总供给，还有利于社会公平正义和社会稳定。大中专毕业生数量又明显少于农民工，其市民化实现起来，难度有限。所以我建议把大中专毕业生市民化这个问题鲜明地提出来，甚至作为市民化的重点。
第二，中国城镇化战略已经讲了很多年。今后的发展阶段上应该讲城市化，不应该再讲城镇化了。目前的城镇化理念下，希望一部分人口回到县域，政策也是这样的意图。我的问题是，我们是把县城和镇集聚人口作为通往现代化彼岸当中不得不经过的一个过渡阶段，还是认为这些人口流回县城和镇就是现代化彼岸的最终状态。在城市化过程中城镇人口占非常大的比重。国际机构人口空间分布统计的三分法：城、镇、村，这种三分法很有启发。但我想指出的是，不同国家不同语境下，镇和镇大不一样。北京郊区的镇可以在现代化的彼岸当中长期存在，那里的人口可以享有良好公共服务，就像美国波士顿附近的镇一样。但是，大量的中西部地区的镇，甚至县城所在地，人口集聚量少，达不到公共服务的最小经济规模，所以公共服务水平较低。倘若把这种镇和县城被当作现代化彼岸中的空间单位，长期固化下来，我觉得中国城市化这锅“夹生饭”就永远“夹生”下去了。所以，我建议由城镇化理念升级为城市化理念，推动人口向城市群都市圈中的大中小城市和镇集聚。这是现代化和城市化的主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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